人间世·杂七

        有一天,我去超市买东西,买了半个西瓜和几条黄瓜,我留意看了下两张单子上的价格尾数,都是4。但是在收银台结算的时候,收银员最后却告诉我,“15元”。我很疑惑,两个4相加,怎么变成零了?于是,我仔细看了下单子,西瓜总价7.24元,黄瓜7.74元,并把单子给两位收银员阿姨看,她们仔细看了下后,突然想起什么来了,告诉我,“这是收银机四舍五入的结果”。好吧,我明白了。   对于超市来说,按照这种四舍五入的逻辑收银,那就意味着尾数为5、6、7、8、9的时候,向上进位,分别多收0.05元、0.04元、0.03元、0.02元、0.01元;尾数为1、2、3、4时,向下取整,分别损失0.01元、0.02元、0.03元、0.04元;尾数为0时,既不多收,也不损失。那么,在完全随机的情况下,也就是现实生活中,尾数为0、1、2、3、4、5、6、7、8、9的概率都是0.1,于是,在平均意义上,就有:

  Xi在多收时为正值,在损失时为负值,于是就有:

  E(X)=00.1-0.01.01-0.020.1-0.030.1-0.040.1+0.050.1+0.040.1+0.030.1+0.020.1+0.010.1=0.005(元)

  这个数值E(X)的含义是:在平均意义上,每笔收银可以多获得0.005元。在收银次数F非常大的情况下,每笔收银将会真的平均多获得0.005元左右,F的值越大,这个值将会越接近0.005元,总共多获得F*0.005元。

  这个0.005元多不多呢?无论是就其数值本身来说,还是其占一笔收银账款的相对值来讲,其实都可以忽略不计。但在其和收银次数 F 相乘之后,这个数值可能就不小了,就变成了每千笔收银多收入5元。那么,如果一家超市年收银次数在百万次(等价于每月83334次,每天2778次,不太清楚能有多少超市达到甚至超过这个数值。我们强调的是,互联网时代和超级城市产生的量变引起的质变,重点不在于超市收银这一场景),就意味着会多出来近5千元左右的收入,这个数值差不多可以负担一两个收银员一个月的工资了。2018年个税改革之后,8000万人将不用再缴纳个人所得税了,翻译成人话来说,就是有 8000万人在2018年时的月收入在3500~5000元这个区间附近,2018年之前肯定比这更低。与此同时,共和国还有与此数量相当的人口属于贫困人口,根据一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贫困标准划分的。

  考虑到这样一个社会现实,社会总体上是向前进步的,发展着的;但是很多组织和个人是不可信的,有着自己的特殊想法的。基于此,我们做如下恶意猜想:对于称重类的商品,如果对电子秤做手脚,在其计算的时候(因为人可以很容易地控制这个计算逻辑,如果做得高明,可能还需要参考商品单价和其质量的关系,以避免被怀疑),总是将尾数上调至5、6、7、8、9中随机一个,那么在收银计算时,无论其他商品总价如何,至少有一件商品为超市带来了平均0.005元的贡献,从而最后的实际期望就变成了:(假设含称重类商品的收银次数占到总收银次数的四分之三)

  E(X)≥ 0.75*(0.05*0.1 + 0.04*0.1 + 0.03*0.1 + 0.02*0.1 + 0.01*0.1) - 0.25*(0.04*0.1 + 0.03*0.1 + 0.02*0.1 + 0.01*0.1)=0.00875(元)

  对于一家年收银次数达到甚至超过百万次的超市来说,稍微有点儿特殊的想法,可能就又多赚差不多一个收银员一个月的工资。嗯,是的,是这样的。

  实际上,这点钱对于一家超市来说,可能微不足道,但对于一个工薪阶层的人来说,还是能算上让其心疼的钱的。

  这是为什么呢?其实原因可能是这样的,这是历史的遗留问题,原来使用纸币支付时,找零,尤其是货币的最小单位分这个太麻烦,对于超市和顾客都麻烦,而且已经渐渐没有流通中的人民币分了,于是收银机就把“四舍五入”的功能给直接做到其总计功能中去了,但电子支付使得可以精确地支付到人民币分这一最小货币单位,这就暴露出来问题了。而电子支付和纸币支付同时使用使得这个问题将会长期存在。但是如果在默认使用电子结算和支付的机器上进行“四舍五入”,那么就不好说是历史遗留问题还是有意为之了。

  0.01元,这究竟是什么呢?

  这是以货币形式表现的抽象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。价值是什么?价值是凝结在商品中无差别的人类劳动。这个结论起始于这样一种思考,甲商品和乙商品能够进行交换,这是为什么呢?是什么使得它们能够交换的?必然是它们两者都包含的某种同质的东西,外部表现为数量关系?这种同质的东西,在人们探索争论之后,确定为:无差别的人类劳动,并基于此解释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问题。

  于是,0.01元、一滴水、一度电、一顿饭、一件衣服、一个苹果、一本书、一克黄金等等,所有这些通过商品交换获得的东西,都包含着同质的存在物:无差别的人类劳动。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这样子的,有些人在浪费包括食物、水、电等资源性的和消耗(区别于正常的使用)服务性(比如怼服务员、快递员等)的无差别人类劳动时,内心没有一丝波动,甚至还往往会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;但是这些人下一秒可能就会抱怨996、007,或调侃自己的贫穷了。践踏别人的劳动时如此随心自然,甚至理直气壮,被别人践踏时,各种申冤抱屈理论就迸发出来了,“我是知识流氓,我怕谁?”。一粥一饭,当思来之不易;半丝半缕,恒念物力维艰,劳动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,这些人恐怕是知道的吧!然而,如果没有珍惜这种无差别的人类劳动的意识和行动,无论增量和(或)存量情况怎么样,这种无差别的人类劳动总是不够用的,因为那个很简单的道理啊。像国人这样有意识地和(或)无意识地浪费资源,甚至是炫耀式地浪费,如果共和国的城市化水平达到知识分子们所谓的"国际标准",这地球如何承受得了?

  某月,我租住的房子门上贴了水费单,共105元。于是,我就缴了105元水费,然后将缴费页面截图发到四户租住的人群里。随后,其他三户分别发了微信红包给我,竟然不约而同地发了27元红包。如果是我,我肯定会用总值除以人数,然后对小数点后第三位向上取整,然后发红包的,因为本该如此。

  看来,中国人真的已经富裕起来了!

updatedupdated2019-09-082019-09-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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